“老子不行了,你采到没?”
丹卿哪有功夫搭理卫六,他脖颈青筋都凸起来,额头汗水一滴滴,坠落到崖底。
不行,还是够不到。
全身血液冲到脸颊,丹卿脑袋都有些昏沉。
他晃了晃头,最后只能用脚勾住藤蔓,稳住重心,然后试图用树枝把天星草往上捞,再去摘。
当树枝拨动天星草茎秆,上面的碎花扑簌掉落。
丹卿心疼得快要死了。
好在最后的最后,天星草顺利到手。
丹卿开心得想哭。
他小心翼翼捧着天星草,看都没看快要脱水的卫六:“快,我们赶紧回去。”
卫六:……
两人循着原路,重复翻山越岭,终于回到落脚地。
时至黄昏,丹卿满脸沾染脏污,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拽着绳索另头系着的卫六,像牵着一条垂垂老矣的病狗。
漫天霞光旖旎,驻扎地的氛围却阴森诡谲。
丹卿刚回来,脸上笑容还来不及掩饰,便对上一双冷冷盯着他的黑眸。
枞木高大蓊郁。
段冽站在树冠之下, 分明瘦骨伶仃,却散发出不容人忽视的威势。
他面无表情,眼瞳极深, 黄昏暖色亦无法渗入其中。
丹卿怔怔望着段冽,笑容凝在嘴角。
卫六本想先坐到地上喘口气儿,见段冽满面山雨欲来, 他惊得绷直脊背, 哪还有半分“老弱伤残”的颓态?
卫六心虚得很,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 不敢去看肃王段冽。
枉顾命令、擅自离队,甚至带走人质,这些都是极其忌讳的大罪。
他不犯则已,一犯竟全部沾染上了。
丹卿心知卫六的难处, 便上前一步,努力把怀中天星花,以及杂七杂八的药草,都展示给段冽看:“卫六只是看着我去摘药草。”
言外之意是,他很尽责,我没跑。
因为两人被绳索绑在一起, 丹卿动时, 绳索也跟着晃了晃。
段冽淡淡睨了眼绳索, 直接无视丹卿, 意味不明地扫向卫六。
此时此刻的卫六, 满身狼藉, 体力不支,哪还有半分身为暗卫的机警与敏锐?
不知想到什么,段冽眸光更加阴骘, 他口吻冰冷,却含着满满嘲讽意味:“他摘的药草,你认识?你敢用?行,那让他给你治?”
卫六只觉头顶压下一座五指山,都快把他压扁。
起初,卫六并不相信“楚之钦”。
那劳什子的“灵草”天星花,卫六都曾在心里生疑,说不定这是楚之钦耍的花招,能把肃王骗得团团转的人,他卫六估计就一碟开胃小菜,还不够他瞧的。
然而摘取天星草的凶险,实打实存在。
当时情形,稍有不慎,楚之钦便会跌落峭壁,葬身崖底。
卫六左右矛盾,一方面,他确实瞧不上楚之钦;另方面,他又觉得,今日与他相处的这个楚之钦,似乎没那么糟糕。
倘若这些都是楚之钦的伎俩与手段,那他卫六着实佩服得五体投地。
卫六思来想去。
最后顶着巨大压力,朝段冽拱手:“属下愿意一试。”
段冽目光在他头顶停顿片刻,轻嗤一声,转身离去,似是默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