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军跟你说话呢,哑巴了!”一旁的小兵见他如此怠慢自家将军,不由得吼道。
许云程抬眼,只见这位将军有些年轻,装束也不一样,不像是南赵的。
“这是哪?”
“这里是盘马湾。”刚才的小兵又说道,但介绍至他身边的将军时,语气和神态有说不出的自豪,“这位是元真将军,我们北真的战神。”
盘马湾?北真?这里不是背水关,不是南赵。许云程心灰意冷,他这是刚从一个虎口里逃出来,又跳进另一个虎口。
渭川谷在横野山的深处,已经接近北真的地盘了。元真在战后一直守在盘马湾,还定期带着人到周边山林荒漠里巡视,以防南赵搞小动作。
许云程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生人。
“你刚才在找这个?”元真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紧接着他挥手屏退左右。
“你是何人?”元真当时见到玉佩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敢断定。
“要杀要剐,随你便。”
元真把玉佩扔到许云程面前,轻笑道:“我没想杀你,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多问。但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千万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事来。”他甩下这句话就走了,可许云程云里雾里的,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又有些士兵走进来,二话不说把许云程架起。
这些人骑马骑得飞快,许云程被倒放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他们穿过一片荒漠,马蹄扬起的风沙糊了他满脸都是。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揉揉腹部,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这里是盘马湾的俘虏营,专收战场上的俘虏与犯了事的北真士兵。不过那些犯事的北真兵只是随意的处罚,做做样子罢了。而真正的俘虏,尤其是南赵人,他们在这不配以人看待,做着最肮脏最下等的活,受尽欺辱。
许云程每走一步,就感觉周围的视线像筛子一样要将自己穿透,他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那种充满了愤恨、怨气的眼神令他浑身发抖。
看守他的人把他引到一座屋子前,再同这里管事的交代几句便扬鞭离去。
许云程跨进门槛那一刻,自己瞬间被罩在阴影里,他的面前站满了许多双脚,一个个拳头不留余力地捶打在他身上,新伤连带着旧伤在他的骨肉皮肤上生根。
疼,太疼了,许云程抓着某一只正在踢他的脚,可是这样,他们只会越来越使劲,他的伤口也就越来越疼。
终于,他的耳边清静了,他痛得在沙地上打滚,脸上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
“别介意啊,我们这是,例行公事。”
许云程艰难地挪到角落,这里有他的床位。他躺在一层干草上,盖着单薄的被褥,臭汗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直干呕。
他小声啜泣,痛苦无力的感觉死死包裹着自己,每呼吸一次身体就疼,他多想扑在爹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在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从许云程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关注。望着许云程颤抖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许云程不知多久没见到茶亭县的家,还有那些待他极好的乡亲们,他们全都一一出现在他眼前,耳边充斥着欢笑声,玩闹声。
忽然他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果断地勾起了腹中的馋虫,然后听见有人在喊他:
“喂!小哑巴,快起来!”
还未好全的伤口又被踹疼了,许云程睁开惺忪的双眼,呆呆瞅着干草垫,还有面前时刻落灰的土墙。
他回神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又怎会出现在茶亭县呢。
他缓慢地挪动身体,整个人行尸走肉般前进,毫无生气。坐在门口吃着大饼的人见他来了,故意伸出腿,正巧碰上被绊了个趔趄。
“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不绝的嘲笑无情地砸在他瘦弱的身上,他握紧拳头怒视回去,以范大为首那些常欺负他的人不以为意,屋内其他人也视若无睹。
他松开了拳头,自嘲地笑了声,能打又如何,他伸出去的拳头最终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还早,但北真人送来的饭已经被洗劫一空,就剩下些残羹冷炙。
许云程兜起衣服,把碎成渣的饼全扔进去,他正吃着,面前出现一双脚,便下意识先把刚才搜罗的饼渣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由于吞得太快,饼渣又硬,着实让他噎得不行,惹他一阵干咳。
“你慢点,现在没人跟你抢这些。”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口音让许云程很熟悉。
他抬头,认出了人。
此人姓何,单名方字。许云程同他一个屋,却没有和他说过话,这名字是他听来的。
何方掏出一块大饼和一个小水袋递给许云程:“吃吧。”
许云程没有接过,何方一把塞到他怀里,顺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他们嘴里抢下来的,你就放心吃吧。”
许云程仍旧无动于衷,他对何方在持强凌弱的人面前点头哈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