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联谊穿得这么正式,”松田嘲笑他,“这下好了,结束之后还要去洗衣店。”
本来也要去洗衣店的。方才他已经趁联谊确认过了时间点,那位外守先生,可是还有罪未赎,至少这次不能再让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留下那么多心理阴影——萩原这样想着,并没有说出声来。他只是安静地又往后靠了靠,枕着亲友的手臂,就像一颗沉重的行星漂泊半日,终于找到了什么杠杆和支点似的。
“不过也没关系,”松田就继续往下说,“我陪你去。”
小阵平也要去吗?说实话有点危险。研二酱的记忆力很好,仅仅半年之前的事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按理说外守一这时候还没来得及制作好炸弹。但凡事总有万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一原来是外守一。那么,宿主要拒绝松田君吗?]
“真是感谢——!那就麻烦小阵平和研二酱一起去送衣服啦,”萩原很轻松地说,“回来的路上还可以买一点东西,食堂吃久了也有点腻。”
他不能拒绝,没办法的。因为萩原不仅要对他自己和幼驯染的生命安全负责,更要对洗衣店周边民众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负责。
这次去洗衣店的目的本来就是找个合理切入口让警方提前关注到外守一,如果不是担心无法说清情况、警察贸然入场可能会惊动外守一导致悲剧,他也不会选择以警校生身份靠近外守洗衣店。发现任何危险迹象他都会第一时间报警,但是……
[本系统必须承认,宿主的担心很有道理。宿主死亡现场的炸弹跳秒也与多方介入、犯人被误导有关。但是?]
但是如果遇到必须当场拆弹的情况,就会有点难办。严格来说,他才刚死于炸弹不到半天时间——
萩原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有没有拆弹相关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他当然不想带着幼驯染靠近危险,如果代价只是他自己的话他完全可以赌一把,但当天平另一端放着民众的生命时,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敢进行这样的豪赌。
……小阵平。你在最后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无论如何,萩原没有那样过剩的、以爱为名控制亲友的保护欲。纵使再担心再煎熬,此时此刻,他们也会站在一起,作出正确的选择。
[宿主的决心令本系统震惊。即使是看到了最终的结局,也会这样选择吗?]
“系统亲,你也说了是最终的结局。”
萩原在心中回复着系统,站起身来,将外套捞在手里。方才湿漉漉的感觉已经被年轻人的体温蒸发,只留下一点啤酒麦芽的香气,像一个笑容漾开过后在嘴角残留下的微微笑意。
“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操心吧——只看当下,我们可是未来的警察。”
他揽住松田的肩,“小阵平,我们出发?”
“好啊。”松田偏过头来,理所当然地说出他们在一起时,说过千遍万遍的那句话,“我们出发。”
去洗衣店的路并不算长。一步步走在半年前最熟悉的街道上,就像从衣柜里翻出过季的旧衣裳。每一道褶皱都熟悉,一条条去慢慢丈量、缓缓熨平。他们走在春末暮色里,眼前飘起暖黄色的香气。
萩原默不作声地放慢了脚步。松田没问什么,只是把幼驯染手中的外套接过来。轻飘飘的外套当然并不能构成什么负担,但浓重的黑色似乎与他们不太相称:非要把它披在身上的话,能有朋友在身边来分走一部分也是好的。
——只要还有朋友在身边。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夜色如常,月光流淌,汽车尾灯打在街角的橱窗上,被玻璃反得雪亮,散碎的光血一样淋漓地泼在地面上。骤然炸裂的光线太过晃眼,萩原愣在原地皱了皱眉;但他看到小阵平仍是平静地前行,便也挽住对方,如常地跨过那团爆开的白光。
死亡过后的重逢之日,东京的夜色仍是残酷且温柔。
-
对于一名已经工作了半年的优秀警察来说,夜色是有深浅的,眼前的一切都标示了危险发生的浓度:商店闪亮的灯牌下流动着令人安心的浅紫,鲜有人至的垃圾场旁则是需要警惕的深红。看那两条巷子吧,枪管一样狭窄,也像枪管一样浓黑,是罪恶最好的产道。子弹射入那种地方收割无辜者的生命,就如从枪管中击发般顺滑。
[您想得没错,宿主。韦恩一家会赞同您的。]
萩原:“……”
夜幕沉沉,整日里的疲惫压在肩上。大家拖着步子走过,吝于对近在咫尺的街角施舍一瞥。而萩原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巷口停步驻足,随后一脸警惕地望向深处。
“萩?”松田反应很快地也停在原地,“怎么了吗?”
该怎么说呢。萩原苦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带着降谷先生走过真人runng an旅程后过于紧张吧,他对穿黑西装的人好像有点精神过敏;但如果对方只是在巷尾普通路过的话,似乎也不必加以额外的注意,毕竟可能只是——
[好消息,宿主,确实是那个组织的人。]
到